古董重溫：六本木，小西九
最近在整理一些舊文時發現一篇沒有完成的陳皮草稿，執筆時為2005年，正是大家為「西九龍文娛藝術區」（即現時「西九文化區」，升了呢，沒有了娛樂，多了點文化罷）第一次咨詢期鬧得熱烘烘的時期，當時還沒有M+的提案。碰巧也是自已第一次拜訪當年東京潮人熱點「六本木山」，首次見識這種依從於房地產項目的私人美術館模式，耳目一新，當日有感而發寫了篇短文，最後不知怎的沒有貼出來，大概是因為覺得太潑婦罵街罷。
往後這十多年來，在經濟泡沫下，不少在中國大陸一線二線城市，甚至是三線縣城的新開發房地產項目，都有以附有所謂私人美術館作招徠，不否認有的做得有聲有色，但大部份則爛尾收場，或純粹是掛羊頭賣狗肉，雷聲大雨點小不乏人在，熟知國情的大概已見怪不怪。「西九」今天塵埃落定漸漸成形，最近乘天星小輪遙望西九已開始看見陸續成形的M+建築，不知怎的我並不見得特別欣喜，那份遙不可及、空中樓閣的心情從沒有沖淡過，作為本地藝術圈的邊緣社群，這種感覺愈發強烈。
（原文）
我仍然深深不忿為什麼在國際金融中心（IFC）內不能有一個觀景瞭望台。作為全港最高（註：執筆時排名）、世界第X高大樓，抱擁百萬海景，竟然沒有一個開放公眾的觀景台，要遊客們裝著去「金融管理局」裡看那個悶蛋展覽時趁機去看風景，鬼鬼祟祟，實在小家得可憐，根本就是金錢掛帥所為。大家明白的，觀景台就算有入場費都是小錢薄利，不值得為此犧牲每月以千萬計的租金收入。我在大陸反日潮鬧得最兇的時候到日本，跑到「六本木山」（六本木Hills）這感覺就更益強烈。我不是「潮人」，對「六本木山」的名店實在不以為然（我也不覺得惹人談論的LV店頭設計有什麼了不起），但對其富野心的規劃和那個在53樓的「森美術館」最感興趣，六本木山計劃是典型多元化的社區規劃，亦是香港最buy的那一套，藝術文化商業住宅共冶一爐，不就是西九龍文娛藝術區的縮影嗎？
「森美術館」不是古根漢，不是羅浮宮，是非常通俗、商業化的展覽場所，不是很多人心目中的 「世界級」，卻是室雅何需大，我當時看的兩個展覽均是有水準的當代藝術作品展，1500日元入場費已包含52樓瞭望台入場費，真的很有叉燒飯送隻燒鵝脾的感覺，其實應該換過來說，是瞭望台入場券送藝術館入場費，好讓平常沒有機會接觸藝術的普羅大眾可以借看風景來順道教育一番，實在是功德無量，再加上罕見的開放時間，到晚上午夜十二時才關門，讓一眾夜貓子在浦吧唱K落D之餘多一個消遣的選擇（雖然可能性不大），破格得很。還設有一個施行會員制、服務周邊社區的圖書館，縱使是公關手段一種，但怎也不會期望賣三萬多元一平方呎的XX門（註1）會有一個圖書館服務油麻地街坊罷。總之住宅、商業、購物、娛樂、藝術各安其位。再加上幾個作為地標式的公共藝術作品，最有名就是那個由Louise Bourgeois創作的蜘蛛型大雕塑，我看用這個雕塑作為招牌效應，性價比應該比西九的天幕（註2）來得高罷。我不是單純為六本木山貼金，他差就差在欠了一個「世界級」 劇院，有的只是個附有燈光音響設備的露天劇場，也不壞，否則誇張點說，他真的成為了一個「小西九」了。
「六本木山」不存在官商勾結，因為它就是一個全私人發展項目，說得實在點就是用藝術包裝商業項目，也就是各地產商趨之若鶩的發展模式，也一向存在，差別在於做得高明與否，像香港某新科技發展區地產商（註3）購入不知名的藝術複制品外借給買家住戶，讓想提高品味的人附庸風雅一番，就是低招中的低招。「六本木山」的範圍不大，條件根本不優厚，我看還要比一個太古城要小罷，以前也不過是像駱克道美軍水兵浦吧之地，當初在這裡發展不亞於當初朗豪坊在砵蘭街那股破舊立新的豪情壯志，朗豪坊最後成就了一個沒有飲食牌照，典型不過的中檔商場，門口跟六本木山照辦煮碗買來的Bourgeois雕塑也幫不了忙，六本木山卻成了東京地標。老實說，從觀景台看出去景觀也不見得壯觀，跟香港百萬金元夜景無得比，跟西九根本無得比，但經驗是很暢快的，只是為觀景台簡單設計了一個特別進出口及專用升降機，在不影響寫字樓的貴賓租戶之餘帶旅客上52樓，兼掏人家荷包，所以當初IFC用打擾租戶的理由來否定觀景台的設立是說不通的，「It’s the design, stupid！」（套克林頓競選總統時的名句改編！）。
當我們每每為每件事追求所謂世界級，其實是一種潛意識的自卑心態作崇，問心連六本木山這種「中小企」規模的作業模式自己都未曾好好搞過，就談到要去搞西九這些「世界級」項目，唔通真的香港一定得？地產商現在忽然藝術，去談回饋社會，從前建一個所謂「五星級」會所已經是個對住客的恩賜，想著想著就算你當我是賣國崇洋也好， 或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也好，我還是覺得：我不要西九、不要天幕了，給我一個「六本木山」就滿足了，好嗎？
（原文寫於2005年4月）
註：
1. 凱旋門！
2. 當年為西九文娛藝術區設計方案入標的發展商，都不約而同有興建大型天幕的提案，造價亦是天文數字。
3. 貝沙灣！
（後記：最近不甘後人，嘗試在Medium裡加入like coin，如覺文章合眼緣的話，不妨請筆者喝杯咖啡提提神！先謝謝！）
